铺就和平发展大通道
——我军在云南老山地区扫雷见闻

摄影并撰文/记者 孙继炼 田 源 李东航 费士廷 通讯员 严 浩 黄 巧 张峻森

“让和平的薪火代代相传,让发展的动力源源不断,让文明的光芒熠熠生辉”

——摘自习主席在联合国日内瓦总部的演讲

2017年2月6日,扫雷官兵系着绳索,在陡峭的山坡上进行人工搜排作业。官兵身后曾是中越边境第一次大扫雷时排除雷患的雷场,现在已是天保国家级开放口岸。

中越边境,老山脚下。

一座国门巍然矗立,“中国天保”4个金色大字熠熠生辉。国门下,一辆辆运送货物的大型车辆川流不息,来往人员熙熙攘攘,人流、车流交织,一片繁忙。

天保口岸位于云南省麻栗坡县南端,是云南通往越南和连接东南亚、南亚的一条重要陆路通道。

“这里背靠大西南,面向东南亚,由此出发,可直抵太平洋,是我国‘一带一路’交通要道之一,彻底排除这条道路及周边因战争而产生的雷患,是国家和人民赋予我们的使命。”据扫雷指挥部政委周文春介绍,2015年6月,由原成都军区抽调400余名官兵组成扫雷指挥部队,奔赴这里执行排雷和永久封围任务。

大年初十,年味还浓。踏着这群扫雷军人的足迹,本报“新春走军营”采访组来到口岸一侧的八里河东山雷场。

迎面,一个带着骷髅图案的“雷区,禁止入内”警示牌赫然入目。在黄白相间的警戒彩带引导下,一条雷场安全通道沿山腰由南向北一路延伸,金属测试坑、收集坑、点火站、医疗救护点等排雷作业的场地设施一处接着一处。山路狭窄,山石遍地,最窄处仅能容下一只脚,稍有不慎,就可能坠下山坡。

扫雷官兵正在紧张地进行人工搜排作业。
 
运送扫雷爆破装具。
 
官兵们背着几十公斤重的扫雷爆破筒前往作业区。
 
山高坡陡,雷场上危机重重,步步惊心。
扫雷官兵在云南省麻栗坡县老邓弄雷区进行人工搜排。
 
《解放军报》总编辑孙继炼(中)在扫雷现场采访。
 
一名扫雷队员正在拆除地雷起爆装置。
 
扫雷队员探到一颗地雷,正在小心翼翼地排除。

30余名官兵身着数十斤重的迷彩防护服,腰系白色安全绳,右手持探雷器,左手抓绳,像城市高楼间的“蜘蛛人”一般,在近乎垂直的山坡上进行人工搜排作业。随着金属探雷器报警声不断,官兵们反复扫描确认,再抽出探雷针,向土里轻轻捅扎,确认地雷位置、大小、类型,插上小红旗标识……

“报告,发现两枚地雷!”只见中士高彬滨轻轻放下探雷器,慢慢趴下身子,拿出随身携带的工兵铲,小心铲去地雷表层的植被和土壤,一点点扩大雷坑……此时,高彬滨距记者只有几米,脚下是陡峭的崖壁,眼前是随时可能爆炸的地雷,头顶上方还可能随时出现滚石,哪一处出现意外,后果都不堪设想。身临其境,记者不禁替他捏了一把汗。

“这次扫雷是云南边境地区最后一次扫雷,除永远封围的雷场之外,所有的雷患都要彻底扫除,几乎所有的雷场都是山高坡陡,有的根本没有路,地雷种类杂、数量多,雷场上危机重重,步步惊心。”从受命那天起,周文春和指挥部“一班人”肩上的担子再也没有放下—雷场和雷场上的那些兵,成了他们挥之不去的牵挂。

自去年6月以来,每当来到这样的作业现场,周文春心中都隐隐作痛—2016年6月4日下午,下士程俊辉在60多度陡坡进行作业时发现一枚绊发雷,正当他全神贯注排除时,脚下的山石突然崩塌,他跌落到30多米深的谷底,头部严重受伤,抢救无效壮烈牺牲,把年仅22岁的青春永远定格在雷场之中。

“大地春如海,男儿国是家。”站在陡峭的雷场边缘,望着眼前这一群镇定自如、无畏无惧的扫雷军人,记者不禁肃然起敬:生死面前、家庭面前、改革面前,牺牲奉献是他们的无悔答卷。

——下士刘贵涛这样说:“多排除一颗地雷,乡亲就多一分安全,家乡就多一条发展的路。”

排雷间隙,下士刘贵涛走出作业现场,这位90后的小伙子,身着厚厚的防护服,尽管山风阵阵,摘去头盔,他的额头依然沾满汗水。这位彝族战士,从小就在附近的芭蕉坪村长大,奶奶、哥哥、姑姑被地雷炸伤,家庭深受雷患之苦。上世纪八十年代,担任民兵排长的爷爷,在为参战部队送饭途中触雷身亡,成为一名烈士。

一年多前,这位入伍两年的小伙子,听到组建扫雷指挥部队消息,第一时间递交了申请。而担任民兵营长的父亲刘学林,则自愿给扫雷部队当向导,帮助官兵排雷。雷场之上,刘贵涛无所畏惧,总是冲锋在前。

——扫雷队长龙泉的妻子这样说:“自从你选择了扫雷,你就成了家里的一颗‘雷’。”

扫雷四队队长龙泉,身高一米六五,是雷场上的一位小个子。这位小个子,却有一个博大的胸怀。为了减少家人的担心,他“骗”年迈的老父亲:“指挥员一般都可以不进雷场的”。其实,扫雷四队的官兵都知道,龙队长几乎都是第一个进雷场。

在扫雷现场的山坡上,与记者谈及此事时,他解释说:“只有这样,才能给年轻的战士吃‘定心丸’。”有一次,他在老山662.6高地勘查雷场时,从一条原以为很安全的通道走过后,又有战士从他脚印附近铲出了3枚地雷。尽管他当时出了一身冷汗,回家后却不以为然地给妻子当笑话讲,妻子则不无担心地把他比作家里的一颗“雷”。

——面临转业的扫雷二队教导员杜文凯这样说:“马上就要离开部队了,就让我多排几颗地雷吧!” 

扫雷部队组建时,杜文凯已达到任职最高服役年龄。为参加这次扫雷行动,他主动要求留了下来。在扫雷队,杜文凯往往走在最前面,撤在最后面,并把最危险的“硬骨头”留给自己。在雷场上得知自己被列为转业对象后,他还像平常一样穿上防护服踏进雷场,战友们劝都劝不住。

其实,这支扫雷部队组建仅3个月,裁军30万的消息就传了过来。“自己会不会成为三十万分之一”成了扫雷官兵抹不开绕不过的话题。扫雷指挥部现有50余名干部,到今年底扫雷结束时,会有半数干部像杜文凯一样,走出雷场就要脱下军装,但是,当你走近他们,发现他们像杜文凯一样,一天没有离开雷场,一天就不会松懈和退缩。

看似平静的土地下面,可能就藏有雷患。
 
扫雷官兵在爆破排雷过后的雷场进行人工搜排作业。
 
滇南边陲气候炎热,扫雷官兵身着厚重的防护服作业,就像“蒸桑拿”。(摄影/尚富有)
 
扫雷官兵设在雷场附近的宿营地。(摄影/付小科)
 
扫雷防护服和各类防护装具。
 
扫雷官兵在作业间隙小憩。(摄影/李薛龙)

和平可贵,和平发展的机遇难得。做维护和平发展的实践者,是这些中国扫雷军人的誓言。从上世纪九十年代初至今,我国曾在中越边境组织2次较大规模扫雷和一次勘界排雷,周文春每次都是参与者。

25年前,周文春刚刚军校毕业,就赶上中越边境第一次大规模扫雷。在261号界碑旁,他指着脚下的土地对记者说:“当年,我就在这里排出了军旅人生第一枚地雷。”

“排雷从我手中开始,雷患在我手中终结。”四度征战,与地雷相伴,周文春由衷地感叹:“小口岸,大通道。老山地区的扫雷行动是我国和平发展的必然要求。作为扫雷军人,能为打通和平发展的国际大通道尽一份力,是我的最大荣耀。”

英雄背后,留下一方平安净土。穿行在老山一个个雷场,记者发现,无论面积大小、地势陡缓,只要雷患排除,当地百姓就迫不及待地撒下种子。  

曾经被群众视为“死亡之地”的雷场上,如今一片勃勃生机。放眼望去,有迎风摇曳的芭蕉,有正在盛开的油菜花,还有刚刚破土而出的玉米苗,它们仿佛在喃喃低语:又一个春天来到了!

在参加已扫雷场移交仪式时,官兵向边境地区群众展示和讲解扫排雷情况。
 
扫雷官兵搜排出的锈迹斑斑的爆炸物已有数万枚。
2016年12月9日,扫雷部队清除边境地区一处雷场地雷后,举行已扫雷场移交仪式。扫雷官兵手拉手走过雷场,向当地群众证明脚下这片土地不再存有雷患。
 
扫雷官兵在已排除雷患的雷场举行宣誓仪式,准备奔赴下一个战场。
扫雷官兵与群众在已扫雷场栽种果树。

阅读链接

中越边境云南段三次大扫雷

1992年4月-1994年9月,第一次大扫雷,云南省军区投入626名官兵成立6个扫雷队和2个保障队,清扫了中越边境云南段102.8平方公里的雷区,封围雷区159.46平方公里。

1997年10月-1999年3月,第二次大扫雷,由云南省军区510名官兵组成5个扫雷队完成作业,在中越边境云南段扫雷面积达109.67平方公里,封围雷区59.16平方公里。

中越边境第三次大面积排雷行动自2015年11月全面展开以来,已如期完成41片雷区的扫雷任务。预计2017年底前,完成对中越边境云南段6县30多个乡镇50余平方公里雷区的彻底排除,对20余平方公里雷区的永久封围。

(据《解放军报》 、中国军网)

编辑/刘万平